但是龙鳞卫没有一个人理会她说的话，只沉默的护送她往前。
马车走的越久，她的内心便越不安。直到他们离开了长安城，越王妃彻底淡定不下来了，她发疯似的要从马车上下去，她大喊着，会用心伺候皇帝，不会再说什么不该说的，不会再做什么不该做的，她会乖乖吃药，会听话，但是龙鳞卫只会一次又一次的将她抓回去。
到最后，甚至直接将她绑在马车上，完全不顾会不会弄伤她，直接用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布堵住了她的嘴巴。
没有了宫人用心的伺候，越王妃很快就消瘦了下去。在五石散的联合作用下，她迅速的变得枯槁，面白如纸。
原本，她服食五石散的剂量便很大，再加上路上，没有人替她计算药量，龙鳞卫只会在她需要的时候，喂她吃一包下去。多重因素之下，才一段时日不见，越王妃便从原本雍容华贵的妇人，变得年迈老相。
墨玉站在马车前，她她身穿洁白底十样锦妆花绸衫，逶迤拖地葱绿底柔绢曳地挑线裙，身披杏白色平绣盘花四合如意薄烟纱。乌黑浓密的秀发，头绾风流别致如云高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赤金花花，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蓝宝石镶金戒指，腰系湖蓝色半月水波网绦，上面挂着一个牙白底百蝶穿花锦缎香囊，脚上穿的是湖碧底绣梅花月牙小靴，整个人明艳妖娆。
而越王妃，她身穿淡黄底殷仙鹤瑞草五蝠捧云的褙子，逶迤拖地驼灰色红绵百水裙，身披湖蓝绿萼梅薄纱。顺滑的头发，头绾风流别致祥云髻，轻拢慢拈的云鬓里插着铜镀金凤钗，肤如凝脂的手上戴着一个赤金桂猴子雁杆的手镯，腰系玫瑰紫底留宿腰封，上面挂着一个青绿色银丝线绣莲花香囊，脚上穿的是玄绣玉兰花的靴。
原本量着她的身子做的衣裳，如今迅速的宽大了起来，就像是挂在晾衣杆子上一般，玩去哪没有了原本那副韵味，甚至让人不由皱眉。
“母妃，好久不见。”墨玉笑着迎了上去，对越王妃行了一礼。
越王妃在下了马车的那一刻，在见到越王宫的时候，她的内心是激动的，甚至连眼眶之中都含了泪水。但是，在见到墨玉的那一刻，她眼中的泪水被生生的逼了回去。她的双手颤抖着，指着墨玉，“你，你，你……”
墨玉对她微微一笑，“母妃不认识玉儿了吗？”
墨玉走了上去，搀住了越王妃的手臂。
越王妃想要将手抽回来，但是却怎么也抽不动，甚至差点摔在地上。
“母妃，小心些，地上的砖许久没有修葺了，难免有几块凸出不听话。”墨玉捏着越王妃的手臂，笑着看着她，“母妃回去住下之后，玉儿这便让人将这地重新修整一番。柔柔。”
“奴婢在。”越柔走了上来，第越王妃行了一礼，“见过王妃。”
“你……你！”越王妃认出了越柔，墨玉和连城离开的这几年之中，她甚至有几次将越柔当做墨玉整治，有好几次，越柔都忍着身上的伤痛，跪在雨中受罚。
“玉儿不在家的这段日子里，听闻母妃对柔柔很好，如今……玉儿又要出远门了。”墨玉“搀扶”着越王妃往越王宫内走去，从越柔的身边走过，她的脸上带着笑，但是却没有半点温度，“我便让柔柔过来照顾母妃，母妃为父王哭了那么多时日，哭的身子都消瘦了，还是需要好好将养才是。”
“墨玉，你……”越王妃的身子都颤抖了起来，她盯着墨玉，眼中满是恐惧与憎恨。
“没关系的，哥哥不会知道的……”墨玉转过头，面无表情的看着眼前的越王宫，“等我们再回来的时候，你早已经因为吃多了五石散，变得形如枯槁，到时候，那般老态的你，如何能被认出呢？”
墨玉忽的笑了起来，“对，我差点忘了！到时候，你吃多了五石散，是不是还活着，也不一定了呢！更何况，除了越地中人，谁能想到，我竟然找回来了一个真的越王妃？谁不知道，你最不喜越墨玉？”
越王妃说不出话了，浑身颤抖着，就要倒下。
“等一下再吃药吧，你坚持一下，我得尽尽做女儿的孝心，将您亲手搀扶回你的宫殿呢。”墨玉抓紧了越王妃的手臂，手穿过她宽大的衣裙，掐住了她的腰，直接将她提了起来，带着往前走。远远地看过去，倒像是墨玉在搀着越王妃往前走，却不知是越王妃整个人都成了墨玉手中的布偶被提着往前。
“好好看看这些景物，过了今天，谁知道你还能不能出来瞧呢。”墨玉的脸上带着微笑，“母妃，在外头，有些世族之中，死了丈夫的女人，会被族人关起来。就在一个小院子里面，只留一条门缝，门便彻底的锁上了，直到她死了之后，才能被打开。”
“门打开之后，也只是用一个薄皮棺材，将人装了，然后葬了。一生，换一块贞节牌坊，对她的族人们来说，是很划算的一件事。”墨玉笑着转过头，看着眼中充满了惊恐的越王妃。
“你放心，越氏一族没有这样的规矩。不过……”墨玉看着越王妃的手，“这双手，如今便是瘦了，也是好看的，不过可惜了，往后父王不会来瞧了，皇帝也不会来瞧了。”
“你……你……”越王妃浑身颤抖，但却说不出一句话，整个人弓了起来，难受的厉害。
“再忍一忍，很快就到了。往后，你的药恐怕不能再如这几日一般多了。你得好好活着，若是还这样不知节制的吃药，怕是很快就死了。你暂时还不能死，好好活着吧，等我们回来你再死。”墨玉捏紧了越王妃的手腕，直接带着她进了她的宫殿之中。
“你要父王的骨灰吗？”墨玉将越王妃丢在了地上，低头看着摔在了地上的越王妃。
越王妃浑身颤抖着，手朝墨玉张着，想要向她讨药吃，但却被墨玉避开了她的手，整个人再也无力动弹。
墨玉皱着眉头，看着她，“还是拿来吧，你能有个念想，最起码，他当时是为了你才进长安城的。如此冒险呢，可是，他最后竟然没有一言半语是关于你的……”
墨玉蹲了下来，她捏着越王妃的下巴，抬起来，低头看着她，“他最后，对上官时说的话，没有一句是关于你的，他在打消上官氏对我的忌惮与怀疑。”
墨玉从越王妃的眼中看到了灰败，她松开了越王妃的下巴，站了起来，低头看着她，“这门随时给你开着，不过我觉得，你大概不会想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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