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时闭上眼，仰头，深吸了一口气，“玉儿，你知道，我母妃是怎么死的吗？”
墨玉一顿，她将脑袋从被子之中抬了起来，有些诧异的看向屏风，“殿下，你在问什么？”
“你听见了。”上官时笃定的望向屏风，透过屏风，他似乎瞧见了惊讶的望着自己的墨玉。
墨玉沉默，她的确知道，当初，上官时的母妃的出身并不好，由于出身问题，谁也没在意她。不过是空有一个皮囊，皇帝也不过是为了她身后的家族才对她客气一些。可是没想到，她竟然诞下了一个皇子，皇帝竟然允许她生下皇嗣？
谁也不知道皇帝是如何想的，谁也不知道上官时的母妃究竟为何要为覆灭她母族的仇人生下孩子。上官时，就是在这样尴尬的时刻，被生了下来。
但是，在生下上官时之后，她便成了所有人之中的眼中钉。
上官时的母妃，很快的就香消玉殒了。当年的宫人，被清洗了一遍，留下来的，没几个老人，更没多少人知晓当年的这桩事情了。
墨玉虽然是墨玉使，但到底还是匆忙上位，对很多事情，都没有详尽的知晓。只知道，当年上官时的母妃之死，是与皇帝有关的。
但是，皇帝到底参与了多少，到底起了一个什么样的作用，究竟做了些什么事情，谁也说不上来。
这桩案子，除非上官时想要去查，并且抽丝剥茧的盘问了当年的每一个人，否则谁也不会看透真相。
“殿下想要查这桩案子吗？已经过去很多年了。”墨玉下意识的不希望上官时探查这件事，她总觉得，这件事背后不简单。
她不愿意知道上官氏之中的那些苟且往事，她只想要快些将她想要做的事情做完，然后快些离开，她不愿再做取舍。
为了一直以来的目标，她利用了太多的人，也对不起了太多的人。
她并不是一个毫无感情的人，人与人之间相处久了，到底也是会有感情的。更何况，她最开始与一些人接触，也不过是觉得他们有趣。
可是，当年她的一些行为，却间接导致了往后不少人，因为她的原因，而下场惨淡。
若是如此，我宁可独来独往，对谁都不露笑颜。
“我想知道，你可知晓当年事情真相？”上官时转过身，正对着屏风。
墨玉坐直了起来，她的双手搭在床沿，心中闪过无数个想法。她究竟该推上官时一把，还是拉他一把？
墨玉沉默了片刻，她捂住眼睛，“我对这件事，知晓的也不多。只知道，当年这件事，牵连了很多人。”
“你的母族，一个家族的人都死去了，只剩下你一个，在你母妃离世之后，被陛下接到了兴庆殿养在膝下长大。”墨玉闭上眼，放下了手，仰头深吸了一口气。
“这件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知道，当年你母族的覆灭，与陛下是有关系的。当年，皇室是最大的受益者。甚至，因为你母族的覆灭，隐隐压过了越氏一族，对其打压也是更甚。”墨玉睁开了双眼，神色复杂的看着屏风。
她似乎想要透过屏风看到后头站着的那个人，但最后还是重又闭上了眼。
“殿下，别再追究这件事了。”墨玉低下头，劝道：“既然已经过去了……”
“若是你，能过得去吗？”上官时眯起了眼，看着屏风，冷冷的说道。
墨玉的话语一顿，她自嘲的一笑，“殿下，不是所有的事情，都会有一个解释的。”
“我想要的，必须会有！”上官时眯起了眼，他猜的果然没错，他母妃的死，果真与他的父皇有关。
上官时将自己从方才的那个状态之中脱离出来，他看了一眼屏风，声音放柔和了些，“你好好休息吧，我先出去了。明日我们再聊。”
墨玉张了张嘴，最后还是什么也没说，只是颔首，请上官时慢走。
上官时离开之后，越夏便金额了屋子。
“姑娘……”越夏站在屏风后，对墨玉行礼。
“我其实，不该误导他的……”墨玉垂下眼，看着自己干净的鞋面，自嘲的一笑，“当年那件事，不只是陛下，亲历的所有人，都是害了他母妃的凶手。可是，我却只是引着他往陛下的身上联想。”
墨玉自嘲的一笑，“我可真是太坏了。”
墨玉翘起脚尖，看着自己的双脚，怔怔的道：“我一方面不希望他登上皇位，一方面又希望哥哥能顺顺利利的拿到他想要的。便是我再不希望他坐上那个位置，可我早先的所有安排，都是推动着他往前。便是我自己，或许也拦不住了……”
“姑娘……”越夏抬起头，有些担忧的望了过去。
墨玉晃了晃脑袋，将心中的杂念都丢了出去，她转过身，脱鞋上床，将自己埋进被子之中。
“我想那么多做什么？”墨玉嗤笑了一声，“不过是个人，他说得对，已经走上这条路了，也没法回头了。既然早先的安排都已经定下了，也无法改变，便直接顺着既定的轨迹走吧……”
越夏眼中的担忧更浓了，他望着屏风，想要劝解，可却不知该如何劝。
墨玉似乎，对上官时有着一种怎样特别的情愫。可若劝她放弃连城，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但若是劝墨玉放弃上官时，她已经这般做了。
越夏只觉得，当年的墨玉，给自己安排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若是二选其一，她只能选择连城。
亲人是无法更替的，爱人是可以再有的，更何况，上官时也不算是爱人。
越夏得了墨玉的命令，便躬身行礼出去了。
墨玉翻了个身，将被子卷了起来，盖在身上，呆呆的望着头顶的承尘。
“是不是，我早就预想到了这样的后果，所以当年才会这样安排，将每一步都计划的清清楚楚的，只需要按着计划走就是了。”墨玉闭上眼，“这是最简便快捷的办法，只是太没有人情味了。”
墨玉自嘲的一笑，“是该如此的，成大事者，不该拘泥于此等小事。”
墨玉的手按在了心口，她侧过身，蜷在床上，将被子蒙过头顶。
额头抵着膝盖，像蜷缩在妈妈肚子之中的孩子，她抬手，将自己抱住了。
“我想回家了，我不想在这个鬼地方……”
闷闷的声音，连被子外都没有传出去，便消失了，谁也不知道。
墨玉将脑袋探了出来，抬手一指，内力便将蜡烛熄灭了，屋子里便陷入了黑暗。
她侧过身，拉着被子，“这里一点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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