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又碰见了。”
立于一旁的傀儡忽然僵硬地开口，克里斯蒂娜端着小茶杯的手僵了一瞬，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她侧过头看向傀儡，示意对方接着说。
“和凛在甜点屋里碰见Archer了。”
“哈？”
甜腻的草莓味奶油被均匀涂抹在软滑蓬松的小蛋糕上，在瓷白的小碟中粉粉地惹人。可本该饿极的远坂凛看着美味的甜点，却毫无食欲。
她气鼓鼓地瞪着坐在对面的那个金发男人，扯了扯旁边程安予的袖子，低声道：“我们为什么要跟这个人坐在一起啊？”
“凛，拿出你作为魔术师贵族的姿态，请务必忍耐。”程安予安抚般地将草莓蛋糕向她移近了些，“毕竟我们打不过他。”
英灵五感远超人类，可这分明也该是程安予知道的事实，他居然也能装作不知情的样子小声安慰小姑娘。那副以长辈姿态耐心说着略显幼稚话语的神态，与他平时的不近人情实在大相径庭。
英雄王难得安静地坐在柔软的暖色沙发上，他凝视着程安予的眼眸在橱窗外照进的阳光中呈现出一种温柔的绯红色。那并非是他常常以上位者姿态观察蝼蚁的目光，而是一种对于难以言喻的无法理解的事物的好奇与小心。
这样子的巫师与吉尔伽美什自以为的模样相差太大。他向来拥有即便不使用「全知全能之星」也能看透人之本质的能力，就算是在千年前的挚友面前也是如此，可是如今却在这巫师面前失效了。
怎么回事？
远坂凛乖乖地听从了程安予的劝说，无视起对面让她讨厌的男人，转而开始小口小口地吃起面前的草莓蛋糕来。她确实是饿了太久了，虽然用餐姿态美观，但速度却异常地快。
看着这样饥肠辘辘的凛，程安予感到愧疚地皱起了眉。
吉尔伽美什感到意外，他转动了眼珠，像是重新认识面前这个人一般，从头到尾地将程安予扫视了好几遍。
这种仿佛全身都带着污浊之气的英灵，也会有柔软的心吗？
“讨厌的家伙，”凛偷偷瞥了吉尔伽美什一眼，已有些饱意的她想象着面前的蛋糕是那男人的脸，孩子气地用叉子戳起来，“明明好不容易才能和英灵哥哥出来玩的……”
英雄王神色不明地将目光硬生生地转移到远坂凛身上，红瞳翻滚着慑人的戾气，但他并没有开口理会远坂凛的话。
“凛认识他吗？”程安予侧过头小声问道。
“算是吧。”远坂凛撇了撇嘴，“和绮礼一样讨厌的人。”
“绮礼？是言峰绮礼吧，原来凛也认识他啊。”程安予曾在蒂娜收集的御主资料中看到过这个名字，似乎是被征服王干掉的Assission（暗杀者）的御主，现在应该作为圣杯战争的失败者受教堂庇护。
“是啊是啊，我认识那家伙很久了，所以就更能认清那家伙的恶劣本质了。”
这种两人间的小声交流几乎是在不间断进行着。反而是在战场上话多的吉尔伽美什一直在沉默，让餐桌上的气氛有些难以言喻的尴尬。
似乎是察觉到这微妙氛围，程安予将目光转向对面沉默的男人，他摩挲了下指腹，尔后将自己面前的草莓蛋糕推了过去。
“吃吗？”
他直直地对上那双暗红的眼眸，但话刚出口就已有些懊恼。估计在这位挑剔狂妄的王面前，这种程度的食物根本就不配入口吧？
只是令人意外的是，吉尔伽美什凝视着程安予竟渐渐勾起唇来，而且既没说什么挖苦人的话，也没挑三拣四，而是真的开始品尝起来。
“你喜欢这种甜食？”
似乎是不太喜欢甜腻的样子，吉尔伽美什刚吃第一口就皱起眉，不过倒也没因此就浪费食物，而是在慢慢地进食。
“不是很喜欢，我只是觉得凛应该会喜欢吧。”
远坂凛闻言抬头朝程安予绽放了个大大的笑容，蓝绿色的眼眸像宝石般熠熠。程安予也对她微微弯起唇，黝黑的眼眸中流露出温柔的神色。
这个平常总是冷冰冰的巫师，温柔起来的样子倒像是浑身在发光。吉尔伽美什微眯起眼：“说起来，你的御主也是个小丫头。跟她相处时，你也是这样的吗？”
程安予不明所以道：“这样？”
“毫无底线地宠溺。”
“算是吧。”程安予回想起克里斯蒂娜依赖自己的神情，心下稍暖，“不过我觉得这没什么问题。”
“这可真是……”
愚蠢的男人啊。
吉尔伽美什将勺子轻轻地搁在面前的空盘上，他始终凝视着对面的巫师，唇因此稍稍抿紧。
——明明是对敌人能毫不留情的存在，却能对被自己承认的人宠爱至此，甚至就算被背叛也甘之如饴吧？
可是，这份愚蠢是多么可贵而耀眼，甚至超越了世上所有的珍宝。
“我说，Archer，你的御主远坂时臣应该是凛的父亲吧？”程安予迟疑着道，“我不能离开这边太远，但是凛一个人回去又太危险了，所以能不能拜托你送她回家？”
“就这么个小丫头，居然还要劳驾本王。”吉尔伽美什瞥了眼程安予为难的神情，话语稍顿，“……算了，本王就勉强答应你吧。”
“什么嘛，送我回去还这么不情不愿的，真是讨厌的家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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