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面的孩子听到钟声,疾步跑来,看看哭得稀里哗啦的刘小英,再看看状若石化的三罗子,跟前没大人,一想便知此贼所为。
人证俱在,在劫难逃。
一帮孩子立刻像是比赛拔了头筹,兴奋不已,一个跑过去了抱起石头,另外的孩子则拥围了三罗子和刘小英,嘻嘻哈哈地道:
“走喽,告队长去!”
李伟功看看一帮义愤填膺争相陈情的小大人,看看低头耷脑的三罗子,再看看宛若鹌鹑的刘小英,心下狂喜。
禁敲酷令,简直是天人所立。其间至理,不言而喻——
苦了老子幸福娃,贻害当代萌后代。
这一代不着调,下一代就着调了!
瞅瞅这些严格执行队长之令的娃娃们,孺子可教,李伟功顿觉功高盖世。
最后,三罗子也是虚惊一场,其讨巧的蠢猪行为并没有殃及老爹。
警示目的达到,何必穷追求极。
毕竟是娃娃,杀人放火还要看无意有意,就此作罢。
当晚的社员大会上,李伟功一言盖棺,替三罗子开脱,免了罗洪武责罚。
至于三罗子回家被老罗痛揙一顿,也是应有之义,惨绝人寰的嚎叫声响彻全队,贯穿深夜,也正好封住了尚有异议之人的大嘴巴。
捂被躺在热炕上的李伟功闻听钟声,催促婆姨出门看看咋回事,就挣扎起身要下炕。
坐在炕沿上,摸索到炕墙根的大头翻毛皮鞋,左脚还没有塞进去,大儿子李江双一路小跑,顶着一脸白汽,朗声上报:
“爹,是何傻子在敲钟,没——啥事”
儿子看看病恹恹面色苍白的爹,后半截话到了嘴边,还是生生咽了下去,转身就要出门。
李伟功明察秋毫,大声喝道:“回来,急啥?还有啥,说!”
强忍鬓角烧疼发虚的身体稳坐不偏,李伟功盘问起儿子在外面捕获到的闲言碎语。
多少年了,村民是个啥德行,李伟功心知肚明。
三罗子之事余温未尽,自己又病倒不起,单干的风声越来越大,这帮嘴舌生风的家伙,大冬天的懒散了四肢,蹲在墙弯子里捣三戳四,指天骂地,安能有个闲?
他们说三罗子从你这队长家的烟囱上跌下来,必有隐情,还说你这队长一病不起诡异至极……钟声响起来……这能说嘛?李江双心想僻重就轻,轻描淡写,粉饰是非,可出口的话还是直戳老爹心窝子。
“很多人围住了安叔……”嘴巴一张,纰漏已现。
实诚的李江双,看着已经面怒威容的父亲,诚惶诚恐,不由自主地搓起头发。
李伟功大马金刀,端坐炕沿,目光炯炯看着铺满奖状的墙壁,齿缝里吐出一个字:
“说——”
李江双只得一五一十、言无不尽的道出刚才在人群外边上听到的一切。临了,突然发觉,这帮哈怂,居然一点都没避讳这个队长大公子也在旁听的意思。
“特么的!”李双江倍感窝心,突然就冒出这么一句。
李伟功转头直视儿子,锐声道:“你说啥?”
“没说——啥呀”李江双很委屈。
“还没说啥,毛没长全,咋还学会骂娘了?滚!”李伟功气急败坏。
李江双滚了
婆姨进来了。
“他爹,病兮兮的,置个啥气?跟老大过不去干啥?”说着,婆姨弯腰把李伟功搁在鞋口的脚移开,一手提起两只鞋,要搁在离路处。
不想,李伟功余怒未消,看样子是愤懑不平要上炕再睡,实则抬臀提脚,幅度过大,就把来不及闪身的婆姨肩膀骨踢了一脚,猝不及防,婆姨一个趔趄,几步到后退,还是没找回失落的重心,嗵的一声仰跌倒地。
妇德底蕴深厚的婆姨,居然没怒没泼,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你个老怂,咋还这大的脾性,将来有个儿媳妇,怕是要搅场子喽,也不收敛收敛!”
李伟功只好以笑报笑,关切道:“快起来,寒气重!”
婆姨起身,爬上炕,规整被窝,虚扶着李伟功再次躺进了热被窝。
“他爹,说是说,你何苦生这么大的气,身正不怕影子歪,他们乱咬舌根子,就让他们嚼去吧,冷冻寒天的,也不怕嘴巴上生疮!”
李伟功重新躺下来,怔怔地盯着废报纸糊裹的天花顶,突然说:
“队里牲口圏的粪有些日子没起了吧,是时候起粪了!”
“……”婆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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